第四十四回赴乡村选择病例糖黄精润肺平喘

南善丹窑子村，在土右旗最东南的边缘上，黄河的浪涛声，汩汩入耳。它是土右旗紧挨黄河边的一个村落。早在年，塞上医参加乌盟考试获得第一名后，应他的师兄、好友蔺子雄邀请，曾来这里做客，前后时达十余日。这里虽然地处偏远，但当时村中有医技高明的蔺氏三父子，社员们的病痛，确保无忧。

在准格尔地区一带，蔺氏三父子的医疗威望极高。特别是老先生蔺山，与党三窑子公社的高山先生，对各种疾病，都有卓越见解。老乡流传着这样一句话：“有病先找蔺山，看不好找高山，两人都看不好时，不用客气，两山摞字，请‘出’！”这意思就是不行啦，该到了出殡的时候了。

赛尚义当时正是对医学知识极端渴求之际，面对这两位高人，何能失之交臂！两位老人对他的勤学好问，早有耳闻。蔺山的长子蔺子英、次子蔺子雄，以及高山的孙子高儒太、孙女婿都尔诗，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。今天来到这里，这两座大“山”，当然既高兴又喜欢。他们愿意倾其所有，把一些绝妙高招，统统告诉给他。消痔核的蛋黄油、止出血的牛西西加刺萁（大蓟或小蓟）根煎水、姜葱鸡蛋汤治风寒感冒的发冷等土办法，是蔺山教给的。而用椿、槐、杨、柳、桑、桃、杏七种树枝，熬水熏洗治疗关节痛，以及茭子霉霉（高粱黑疸）捣大蒜治疗霍乱肚痛吐泻，用车前子配白术治腹泻等，是高山老先生传授的。也正是这两位高“山”的这些偏方、土方、土法，经过他反复验证，证实其疗效确凿后，使他更坚定了搜集民间疗法的决心。

年移代革、时境变迁。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，除早已仙逝的“二山”不说外，蔺子英应乌海市的邀请，到那里悬壶去了。蔺子雄也到了全国药材集散地的河北安国。而都尔诗、高儒太等都因积劳成疾而英年早逝。可以说，“二山”的故乡，眼下可能陷入了缺医少药的困境。在塞上医再三要求参加下乡的精神鼓动下，祖颜渊及众位同意“在确保安全”、有专人保护的前提下，让他试试。他首先提出到准格尔地区义诊。

一切准备妥帖，塞上医随同胡希侩首先来到南善丹窑子村。果不其然，这里的年轻人都到了外地打工或工作。所剩下的人，绝大部分是老婆娃娃带病人、老汉残疾不中用。他们来的正是时候。

“哎嗨！你不是那大名鼎鼎的赛大夫吗？”一个拄着拐杖、颤颤巍巍的老人，喝噜气喘地问。塞上医仔细一看，认得！在那年来这里时，他担任着生产小队的队长。因为当时计划经济，每人的口粮都有定量，细粮的比例极少，乡间常有这么一句：“抢甚不抢甚，千万不要抢了妈妈那一份！不是妈妈小气，那是政策的关系。”为了让塞上医能吃好，小队长把自己家里仅有的一点黄米面，端到了蔺子雄的家里，顺便提了二斤胡油，并叮咛说：“一定给吃上一顿油炸糕！”

“啊呀呀，你是张三后生老哥哥吧！”

老汉见认出他来了，高兴的不得了，他喘着粗气、乐呵呵地道：“你这么大的大人物，还能认出我来？”说着拉住塞上医的手道：“走走走！到我家，让我老板（方言指老伴）给咱炒两菜，咱们喝上点儿！”

是的，这位老哥哥当时可以说是海量。那时蔺子雄、都尔诗、高儒太的酒量都很大，除高儒太不爱喝酒外，其余都是“酒君子”。那天，他们就着院里菜园中结下的黄瓜、西红柿、水萝卜，蔺子雄妻子给做的炒鸡蛋，吃着烙油饼、油炸糕，喝着农民最高价钱的六十五度散酒，名叫“幺二六（一斤价值一块二毛六分钱的酒）”，一连几天。他们猜拳行令、呼三喝四，狂放不羁，极尽了北方农村那粗犷、豪迈和好客的气息和情思。

今天，见这位老哥哥竟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，塞上医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。等大家坐定后，塞上医道：“老哥哥！村子里有饭馆吗？”

“你问这干啥，有也不去，瞎花那钱，咱就在家里吃喝，你又不是没见你嫂子的手艺，能应付了你这大专家！”

“不是，吃甚都是小事，咱们聚聚要紧。你看嫂子年岁也大了，受不得操劳，况且看你这咳嗽气喘的，怕见干锅油气，哪如咱到外边省事儿呢！”

在众人的劝说下，老头同意了。塞上医这才道：“老哥哥！你这病咋不早治呢”

“可多治过了，时好时坏。想找你，可又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，渐渐地人老了，人常说‘破罐罐、牢系系，喝噜气喘一辈辈’。多少年了，好一阵歹一阵，将就着活吧！”

“哎哎！不对，该治还需要治。”塞上医抓起他的臂膊，号了号脉问：“是不是干咳无痰，或有痰也很少，咳唾不利？”

“到究是人家大专家，一说就能说在点子上。要是能把这痰刨闹（咳吐）上来，气就好出了，咳嗽也缓和了。”

“口干而又不想吃饭？”

“是，尤其是晚上，过一会儿就想抿上口温水。”

塞上医又让胡希侩给听了听胸部，从西医角度做了检查后，听胡希侩说，只是老慢支合并肺气肿，便道：“老哥哥，你这是阴虚肺燥、肾虚精亏引起的咳喘，现在还能治！”

“算了吧，不想瞎折腾了，花钱弄武的，不费那劲了！”

“不用花钱！”

“那咋治？”

“家有冰糖吗？”

张三后生的妻子石金花道：“有，从前孙小小在这住了几天，怕他上火，给买了一斤多冰糖，没吃几块就不吃了，一直在那罐子里放着呢！”

“那就好！”塞上医回头对胡希侩道：“临走时把那黄精带上了吗？”

胡希侩主任及博士后的柯玔兖同时称：“带上了！”塞上医再道：“那么，烦请柯博士给说说治疗办法。”柯玔兖应声“是”后，从备用箱中取出黄精，然后对张三后生夫妇道：“这是赛老多年使用的方子，对你老这样的咳喘，效果很好。”而后便把用法一一作了介绍：

每日用黄精30克,把它洗净,用冷水发泡,然后放在砂锅内,再放入冰糖50克,加水适量后，将锅放在火炉上,以武火煎煮,后用文火煨熬，直至黄精烂熟为止。熬成后，每日2次,吃黄精，喝汤。坚持几个阶段。

“老哥哥！”塞上医说：“这个方子，能清肺、理脾、益精，是专门治疗你这种阴虚肺燥而干咳无痰、咯吐不利、食少口干的方子。只要坚持服用，慢慢就会把咳喘治好。”

张三后生拿起黄精，反复看了看道：“这药材一定很贵吧！”

“不贵，附近的药店都有出售，把这些先给你留下，用完后你再去买点儿，定要坚持！”塞上医再次嘱咐。

“大兄弟”石金花道：“放心吧，用的办法嫂子都记下了，每天误甚不误甚，嫂子一定叫他坚持。”

这位石金花，早年是这里有名的铁姑娘队队长，勇敢肯干、能说会道，办事泼辣。塞上医赞美道：“好，有嫂子的照顾，老哥哥的病，自然能很快好转！”

“主任！”柯博士低声问胡希侩：“我觉得这个病例很典型，是否作为咱们科研中临床病例之一？”

“当然！”胡希侩点头后，柯博士重新又给张三后生详细地做了一番检查，包括中医的四诊及疾病分析等情况。又把前几年曾经做过的各种化验、摄片、体层摄影等资料，一一做了记录。等全部完成后，塞上医对张三后生道：“老哥哥，咱们现在就去饭馆去！”

“好！我这儿还有几瓶好酒，一直没舍得喝，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！”

“老嫂子，赶快收拾收拾，咱们一起走！”

“不啦，我就甭去啦！要是就你和你哥，嫂子一定陪你去！”

“难不成嫂子还怕人害羞吧！”塞上医逗笑着。

“那倒不是，你们这么多人，我去了碍手碍脚的。”

“兄弟，咱们走，她一个女人家，叉叉架架、八叉啦四（对女人姿态的两种贬义性概括）的，有碍于咱们喝酒的兴头！”

老头子这话一出口，老婆子可不高兴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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